百里初行:“二位珍重。”
晓羡鱼走出客栈。
午后日头正好,燥热蝉鸣,僻静街巷尽头,紫衣少女坐在墙头,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道安静身影。
看到晓羡鱼出来,曲流铃眯了眯眼:“他醒了?”
晓羡鱼点点头。
曲流铃轻飘飘道:“算他命大。”
那迷神蛊,是有三成几率致死的。
晓羡鱼将手搭在眉骨上,遮住刺目阳光,抬头望向曲流铃:“曲姑娘之后是要回去做教主了?”
曲流铃轻哼一声:“做什么教主。圣教现在一团乱麻,就是个烂摊子,谁爱收拾谁去收拾吧。灭了也与我无关。”
她偏头遥遥看向树下那道静立人影,眉目柔和,“我要和师姐浪迹天涯。也许会离开巫川,隐姓埋名,然后……做个剑客。”
晓羡鱼感到惊奇:“你竟还有个做剑客的梦想,是因为百里初行?”
曲流铃仿佛嫌她这句话晦气,眉梢高高挑起,直呸呸:“怎么会是因为他!你知道我儿时最敬仰的人是谁么?”
晓羡鱼眨眨眼。
“一剑惊寒,荒山满春。”曲流铃勾了勾嘴角,系着铃铛的双足晃啊晃,泠泠作响,“月枝剑苏漪。”
晓羡鱼:“……”
那还真是巧了。
她警惕地环顾四周,确保沈疏意不在附近——这话要是让他听到可不得了。
好在曲流铃看起来没有细聊的兴趣,她只是过来看一眼,确保百里初行苏醒无虞,然后瞧着便要走了。
离开前,她还大发慈悲地送了晓羡鱼一样东西。
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。
那颜色光是瞧着便叫人害怕。曲流铃随手打了个响指,那条危险十足的小蛇便不知从何处钻出来,慢悠悠靠近晓羡鱼,支起脑袋瞧她。
曲流铃叮嘱:“它很黏人,你多抱抱它。”
“……”晓羡鱼迷茫,“为什么要把它给我?”
曲流铃上下打量她,懒洋洋道:“你不是要去哀亡谷么?它可以带路,活不活命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晓羡鱼眼睛一亮:“多谢。”
想必曲流铃是察觉到沈疏意的暗中相处,以此作为回报了。刚好她们之间的交集处于一个万分合宜的度——
若再生疏点,她懒得管;若再亲密点,她会拦着她送死。
晓羡鱼弯下身,试探地将指尖递给小毒蛇,那蛇便顺着攀缠而上。
她将它抱在怀中,曲起手指,用指节轻蹭了蹭蛇头,表示友好。
曲流铃纳罕道:“你倒是不怕。”
晓羡鱼弯了弯眼睛,没说话。
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,她和曲流铃一样,都是百毒不侵之体。
毕竟“魇”作为世间至污至浊之气,在它面前……还真没有毒物能称得上可怕了。
残阳如血。
彻骨的冷雨淋漓,天际划过一道飞剑流光,离弦的箭一般没入山谷间。
二人随着毒蛇指引到了哀亡谷外,而后沈疏意便御剑带晓羡鱼入谷。
她从剑上跳下来,抬眼眺望前方,不由深吸一口气。
“看来,咱们来对地方了。”
目之所及处,漫山遍野的花朵在雨中摇曳,妖冶绮丽,犹如血色海浪,与晚霞接天一色。
——血靥花海。
魇眼中所见,与此时此瞬跃入眼帘的画面重合,却仿佛悄然间触到心里某个开关。
晓羡鱼生出些许熟悉感,她有些怔神,脑海里忽地闪过零星画面。
那些画面相当稀松寻常,于她而言却是难得温馨——
春光盎然,孩童在山野间追逐嬉闹;大人们其乐融融,往来种作,鸡犬相闻,一片美好祥和之景。
可是诡异的是,那些温馨美好的一幕幕皆发生于眼前的场景里。
哀亡谷这么个听起来便叫人闻风丧胆的鬼地方,难不成曾经竟是一处不为人知的桃花源?
最重要的是,为什么她脑海里会有这些画面?
晓羡鱼蹙起眉,隐隐地有些头疼烦闷。
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记忆古怪了。
沈疏意察觉她异状,偏头看来一眼,“怎么?”
晓羡鱼摇摇头。
“是这里不错。”她道,“我在魇眼里看见的,就是哀亡谷。”
沈疏意放出神识查看,山谷死气沉沉,鸟兽不存,唯独眼前的花朵生机盎然,乃至显得离奇。
他弯下腰,伸手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血靥花。
忽然,耳畔响起细细碎碎的、错觉似的诡异笑声。
他一顿,目光落到手中花朵上,发现笑脸似的血靥花竟仿佛活过来了,“脸”上的淡淡笑意荡然无存。
下一刻,花蕊里渗出猩红液珠,像是淌下的血泪。
晓羡鱼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:“不对劲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变故陡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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