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本不该说这样的话,毕竟姑姑的事还轮不到她来置喙。
其实世上之事、千万由心,这位大哥哥到底是不是宋凛生不重要,重要的是姑姑心里认为他是谁。
她曾听宋濯对阿姐说过一句话,糊涂难得,难得糊涂。
阿姐的回答是,小濯少年英雄、惊才绝艳,怎会糊涂?
我恨我不能糊涂。宋濯沉默半晌,最终叹道。
那时候她不懂,如今却大致回味过来
或许这句话,送给眼下的姑姑正合适。
直至关上的门页将夜雪隔绝在外,室内暖意重聚,文玉的双颊渐热却仍是久久不能回神。
她震惊于小宝的通透与洒脱,同时也羞愧于自己的摇摆不定和难下决断。
小玉太灏悠悠转醒,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牢牢锁在她身上。
文玉却被他目光中的湿润惊得别过脸去,生硬地答道:帝君同澹青一样,唤我文玉君罢。
不知怎么的,太灏没有出声,倒像是默许文玉的说法一般。
她原以为他会坚持的,没想到也不过如此。
文玉君太灏毛茸茸的脑袋往文玉颈侧蹭了蹭,果然改了口。
说不好是松了口气,还是憋了股火,文玉梗着脖子不愿应声,旁的事没见他这么听话。
太灏不急不恼,似没察觉到文玉对他刻意的忽视,你心跳得厉害,像是电闪雷鸣、风雨大作。
此言一出,文玉登时愣在原地。
她赶忙腾出一手抚向心口,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真如他所说那样失态。
可她方才抬袖,手便被太灏眼疾手快地捉住。
呼吸沉稳、动作迅捷,太灏此刻展现出来的反应力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醉眼迷蒙的样子?
你文玉低声喝道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灏牵起她的手,而后双眼直视着她一点一点地、毫不畏惧地、几乎痴狂地将自己的面颊贴了上来。
触电般的酥麻感顷刻传来,文玉忍不住蜷了蜷指尖。
看着这张与宋凛生别无二致的脸,此刻就这么毫不费力地出现在她掌中,文玉说不清自己此刻是该推开还是
许是醉酒的缘故,太灏脸上的温度不断攀升,那样的滚烫,几乎要将她灼伤。
她想躲开,却发现太灏的掌心紧紧覆在她手背上,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可能。
同时,那双水雾一样的眼睛就那么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。
文玉忽然不自在起来。
按说是她抱着太灏,而他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仰面向她,高低位的反差下,不自在的人不该是她才对。
怎么就搞反了呢?
丝丝缕缕的茉莉香气混合着小雪酒的冷冽,氤出非常独特的味道来,令文玉周身发麻、思绪混乱,她一时分不清真实和虚幻、现在和从前。
眼前的人影交叠着,慢慢地就将她带回了在衔春小筑的那时候
宋凛生就是这样依偎在她掌心,一双动人的眼睛盯着她,对着她们一同种下的稻穗说
人生六十年风雨,不过换稻穗成熟一百二十回。
每回,我都想同小玉一起度过。
也是这样的情形,也是这样面对面说着话。
文玉恍惚地俯身往下看,正对上太灏那双泪水洗过的眼,朦胧闪烁却清亮非常。
她没有出声,却也没有抽回手,就任由太灏这么倚在她掌心。
后者毫不退缩,试探着更加贴近文玉,太灏轻轻转动面颊摩挲着文玉的指尖,让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。
他大概知道,文玉不会拒绝这幅皮囊,先前他怕她只喜欢这幅皮囊,如今他怕她连这幅皮囊也不喜欢。
哪怕她只喜欢这幅皮囊也没关系,他只知道此刻她眼中倒映着的,唯有他一人而已。
我们一起看的雪白梅红,你也同他看了?用一种近乎蛊惑的声音,太灏试探着问道。
文玉眼睫颤了颤,一时没反应过来,谁?
面对这双水汪汪的眼睛,文玉也笑自己昏了头,好半晌才想起来他说的约莫是郁昶。
毕竟数百年来,除了郁昶她身边也无旁人了。
嗯。看了便是看了,她不会撒谎。
太灏眸光闪烁,显然被她的直白气得不轻却又不能发作,上回在无常鬼面前,他说他是你的
他话说一半,勾得文玉竟真的仔细回想起来,待她发觉之时,已然来不及制止自己。
郁昶曾当着谢必安的面,说他是她的
是什么他没有说清楚,因而文玉现在也是一头雾水,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想大概揣摩几分。
不是。文玉如是答道。
太灏闻言眼中晶莹忍不住亮了亮,急促地追问,那我
文玉并未立即回答,而是慎重地思考起这个问题。
是什么让太灏以为不是郁昶,便是他?
难道她不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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