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明白梁汾的顾虑。她与刘弥之间,早已生出嫌隙。夜宴刺杀,她虽是迫不得已,却也是事实上的背叛者。擅闯梁园,更是触碰了刘弥的逆鳞,如同刨了他家祖坟。
但误会需要解释,裂痕需要弥补,这不是偶像剧需要拉扯。尤其是在她需要刘弥配合的时候。
马车很快备好,在夜色的掩护下,驶向刘弥被软禁的王宫。
王宫守卫森严,但见到谢乔,无人敢拦。
刘弥端坐于主位,身形消瘦了不少,面容带着几分憔悴和落寞。曾经的梁国之主,如今却似失了魂魄,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。
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抬起头,见到来人是谢乔,原本黯淡的瞳孔里瞬间燃起警惕厌恶。
你来做什么?他的声音沙哑,透着深深的疲惫与不加掩饰的敌意。
谢乔并未因他的态度而退缩,反而上前几步,郑重地躬身行礼:大王,乔今日冒昧前来,实有要事相商。
刘弥冷哼一声,别过头去,不愿看她。
谢乔直起身,语气诚恳:大王,自蛾贼流窜作乱以来,梁国境内,百姓流离失所,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,处处可见饿殍。乔虽是女子,亦知大王素有仁德之名,以万民福祉为念,想必不忍见此人间惨状。
她故意提及百姓的苦难,试图触动刘弥心中那仅存的柔软。
刘弥的身体微微一僵,眉头蹙起。他转过头,冷冷地盯着谢乔:谢中尉有话不妨直说,何必拐弯抹角?孤如今不过是笼中之鸟,阶下之囚,还能做什么?
话语中,充满了自嘲与愤懑。
谢乔捕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,语气转为急切:大王,正因百姓困苦,乔才斗胆前来。梁园之中,藏有历代先王积攒的无数奇珍异宝、金银财帛。若能将这些财物取出,运往周边州县换取粮食,用以赈济灾民,实乃解梁国燃眉之急的上策!
她紧盯着刘弥的反应,继续说道:如此一来,既能让嗷嗷待哺的百姓得以活命,免于冻馁之苦;二来,亦能彰显大王的仁心,让百姓感念大王的恩德,重拾对大王的敬仰。民心所向,方是立国之本啊!
梁园珍宝?刘弥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复杂,他猛地站起身,厉声质问,那些东西,不是早就被你被你和徐济那奸贼
他想说夺走,但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,其中况味,难以言喻。
谢乔立刻澄清,语气无比真挚:大王明鉴!乔当日入梁园,实是为了取信于徐济,迫不得已而为之!园中珍宝,乔并未染指分毫,更不敢私自妄动!大王若是不信,可随时派人查验!乔所言句句属实,若有半句虚言,甘受任何责罚!
她的态度坦荡,言辞恳切,不似作伪。
那你软禁孤于此地,意欲何为?刘弥质问。
大王明鉴,徐济虽死,其羽翼颇丰。乔若不禁足大王,大王必为相府爪牙所害。谢乔答。
刘弥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,这倒确实有几分道理。他曾在夜宴刺杀徐济,
与其势同水火,徐济身死,他自然嫌疑最大。
只是梁园之事,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。那是他刘氏一族的根基与荣耀所在,是他面对列祖列宗的底气。
如今听谢乔说珍宝尚在,他心中稍安,但随之而来的,是更深的纠结。
动用梁园的财物?
那些可是他祖辈耗费无数心血,历经几代才积累下来的财富啊!每一件都承载着梁国的历史与荣光。要将它们变卖换粮
他甚至能感受到祖宗在地下愤怒的目光。将来百年之后,他有何颜面去见他们?
可是
他又想起城中那些骨瘦如柴的孩童,想起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人,想起那一双双绝望而祈求的眼睛
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
孟夫子的话语在耳边回响。
他是梁王,是这片土地子民的君主。眼看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,他又怎能无动于衷?
刘弥在屋内来回踱步,脚步沉重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他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,一边是家族的荣耀与传承,一边是万民的生死与存亡。
汗水,从他的额角渗出。
许久,许久,他终于停下脚步,背对着谢乔,声音带着无法言喻的疲惫与痛楚:梁园之物,皆是梁国之瑰宝,轻易动用实在唉!
一声长叹,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谢乔屏住呼吸,知道成败在此一举。她上前一步,声音放得更柔,却也更具力量:大王!珍宝固然可贵,但百姓才是梁国真正的根基啊!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若百姓尽失,梁国不存,纵有再多珍宝,又有何用?
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只要稳住局面,赈济百姓,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,大王便能赢得民心。得民心者,方能稳固江山社稷!待日后局势安定,梁国恢复元气,重现往日繁华,再积累财富充盈府库,也并非难事!
请大王三思!
谢乔的话语,如同重锤,一下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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