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垢的手托住了。静漪就看到他一双大手，将无垢那双戴着蕾丝长手套的手托在掌上，姿势好看的让她发愣，也就不由自主松开了拉着无垢那只手。
“请将赵小姐借给我一支舞的时间。”他说。
静漪听到这个声音，分明是刚刚在书房里的人！
她抬头看着他——近在咫尺，四目相对，虽然只有瞬间，他也并没有多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分，静漪仍然觉得仿佛被什么定住了。
街头混战中的他，暴雨如瀑中的他……还有，暗影中杀伐决断的他，竟然，是他。
陶骧。
不等静漪有所反应，陶骧已经带无垢走下舞池。
静漪慢慢地向后退着，站下。
栀子花的香气似乎又浓郁了起来，浓得令她有些恍惚，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处……
“像黑骑士吧？”远遥站到静漪身旁，轻声问。
静漪定定地望着陶骧和无垢，男的高挺俊秀，女的美丽优雅，偏偏两人舞技都娴熟，且姿态优美，随着华尔兹华丽的舞步，无垢旋转起来若一朵绽放的喇叭花的舞裙……绝不输给孔远遒和黄珍妮那一对。黄珍妮显然是成心较劲，偏偏要和孔远遒舞的更开放更活泼些，但见她满头的钻饰，亮闪闪散着七彩的光芒，璀璨夺目。她不时的看向无垢和陶骧，眼神若烈火一般燃着，看得静漪都觉得脸上发热……然而她的目光却在冷下去。
她自己都能觉察那种冷意。
“静漪，何先生请你跳舞呢。”远遥碰了碰静漪的胳膊。
静漪转脸，就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，见她转向自己，少年张口便说：“敝姓何，何思源。”
“密斯特何。”静漪退了小半步。她闻到何思源身上的酒气，和酒气遮盖下淡淡的芙蓉膏的香气。他盯着她的脸，目光炽烈，十分的不礼貌。这眼神让她觉得厌烦。
“密斯程，可否请你跳一支舞？”何思源问。他手伸过来。
静漪看到这只惨白泛青的手，顿时就联想到他拿着大烟枪躺在烟床_上吞云吐雾的样子。她轻声说：“抱歉，我不会跳舞。”
静漪说着，拉了远遥一把，要同远遥一起离开。
何思源却抢了一步拦在前面，笑嘻嘻地道：“密斯程且慢！听说密斯程是中西女中的高材生。中西女中是有名的贵族女校，以培养名门淑媛为目标。跳舞是基本功课，密斯程绝没有不会跳舞的道理，不要哄我。况且两位令姐舞就都跳得好极了，难道密斯程会连基本的舞步都不通么？”他还特意回身指了指舞池中正在跳舞的程之鸾和程之凤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。
“密斯特何你真讨厌。密斯程累了，正要去休息，你只管啰嗦。我来和你跳一支舞吧，今天晚上还没有和你跳过舞。”远遥替静漪解围，笑着对何思源说。
“密斯孔你是主人家，去照顾别的客人吧，我现在特别的想同密斯程跳一支舞——密斯程，可否赏脸一舞？”何思源说话间，左右脚交替移动着，怎样都能堵住静漪的去路。
已经缠得有些不像话了。
静漪重又打量何思源。
她听说过何思源这位大少爷的德行，看这个样子，孔远遒的拳头是没有把他打疼，更没打出记性来。
“密斯程？”何思源已经要上来强拉静漪。
远遥见他来意不好，正要拉开静漪，静漪向她一笑，索性将手里的两杯香槟酒交给她，说：“密斯特何怕是听信了误传。在鄙校就读的淑媛固然不少，可鄙校却远非以培养贵妇为目标，且我的跳舞课是不及格的。”
何思源眉开眼笑。他一张白的发青的面孔，竟然瞬间被笑成了一朵酥油花似的，捏一捏就会被手上的温度融掉。
他此时一心想亲近眼前的少女，哪里顾得上思想她话中的含义，忙不迭地道：“没关系、没关系，只要密斯程肯和我跳舞，我可以教密斯程。华尔兹我最拿手，下一曲方阵舞，密斯程也只要跟着我的舞步就好。”
静漪点头，手一抬，说：“密斯特何？”
“请叫我史蒂夫，密斯程英文名字是什么？”何思源迫不及待地握住静漪的手，几乎没把静漪的手整个都包在手心里。
远遥跺了一下脚，就见静漪镇定自若的随何思源走下舞池，身子一转，裙摆旋出一个大大的幅度，宛若雨后荷叶，翠色盈目……远遥以为自己看错了：程静漪分明没有半点慌乱和尴尬，对着何思源那色迷迷、油汪汪的眼，她毫不露怯，眼中竟有一丝狡黠。远遥抚掌，环顾四周，自言自语地道：“之慎和远达这两个人好没用处，到了要他们出马的时候竟然一个都不在场。”她兀自抱怨，刚把酒杯放下另拿了一杯水要喝，就有相熟的朋友来请她跳舞。她不好推脱，也便欣然入场，眼睛还是在看着静漪如何与何思源周旋——何思源的手臂圈得很紧，静漪几乎被强制地贴了他的身。她极力要保持一点距离，何思源无赖似的，根本不肯放松一些。静漪的舞步着实生涩，总共没跳几步，每一步都出了错。一出错，她的脚便狠狠地踩在了何思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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