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来得两个男人跟孙从里一样蓬头垢脸,体型高大,头上带着雪帽,身上厚重的冬衣让他们看着虎背熊腰。
但前头的这个男人,身姿要更挺拔,那胸膛板正的,一看便道气质不俗。
夏昭学虽目不斜视,但感觉得到夏智正在打量自己。
他的心跳越来越快,步伐却更平稳。
当年出征北伐的大军一共两支,一支是大定军,由翁迎将军统率,一支是北征军,由定国公夏文善统领。
大乾的士族子弟们,鲜少会入自家兵营,夏昭学幼年跟过翁迎,也跟过欧阳安丰。当年出兵北伐,是夏昭学第一次上战场,他没有跟随自家父亲的北征军,跟得是翁迎的大定军。
大哥夏昭德怕他上了战场,也改不掉那颗想当游侠的心,担心他会当战场上的一只独狼,所以特意调配了两千夏家军精兵跟着他。
名义上是保护他,实际上是锻炼他的责任与担当。
后来那两千人,只活下来五个,便是将负伤累累又被妹妹迷晕了的他送入旸门关的那五人。
除了他和这五人,那两千夏家军无一人生还,包括用他的身份,将北元兵又生生拖了多日的妹妹。
想到妹妹,夏昭学心如刀割。
妹妹如果想跑,这世界上没人能抓得到她。那些被抓到的夏家军,他们也有完全可以自我了断的时间,但他们都选择了束手就擒。
这是为了继续拖住北元兵马,被审讯毒打提供虚假情报的之后几日,全是他们在为大定军和北征军的会师争取时间。
夏昭学无法去想那几日妹妹到底承受了多少折磨和酷刑,她的巨大牺牲换来了两边的成功会师,可是大乾,终究还是亡了。
现在这支夏家军,是当初跟着父亲的北征军,夏昭学与他们的接触不多,但他还是认得他们,正在打量他的人,叫夏智。
“你是夏家军的将军吧?”钱大盒快步朝夏智走去,激动道,“阿梨将军呢,可有一起来?”
夏智又多打量了夏昭学几眼,看向钱大盒:“我们二小姐来了,现在应该已经进城了,我正要去找她。”
“我能一起去吗?”钱大盒忙道。
“哈哈!”夏智朗笑,“行!没问题,振武营的兵,都是自己人!走吧!”
兄妹重逢
夏昭衣刚进城。
城外乡野至城内这条宽长的道路躺满尸体,横七竖八,满积的霜雪被鲜血融化,漫漫汇成汩汩而动的水流。
进城后,到处都是哭声和惨叫。
简军带着十来个亲兵找来:“二小姐,城东这片已开始扫尾,那些小孩和从楼上带下来的人,都领去前头的大市集了。”
“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可多?”
“不多,目前只有三十来个。”
“三十来个,”夏昭衣很轻地道,“也很多了。”
“二小姐,这些婴儿,您打算怎么处置?”
夏昭衣抬起头,忽然反问:“要你们杀了他们,你们下得去手吗?”
周围一圈男人们一愣,顿了顿,简军点头:“……当然没问题!畜生的子女也是畜生,如何杀不得?”
“不,”夏昭衣轻轻一笑,“你们下不了手。”
简军身旁的赵亚皱眉,赶忙道:“二小姐,我现在就去杀!”
“杀什么杀,”夏昭衣看着他,温言道,“杀人自然简单,手起刀落,可杀了这些婴儿,你们心中不会不种下芥蒂。我们热血愤怒,和北元人不共戴天,但在仇恨之前,我们先是为人,再是复仇。这些婴儿,我令人送去贺川荒地吧。西义倘和西羌的人和北元人长得像,但说得是贺川语种,让他们在那生长,他们长大后就是贺川人。”
赵亚道:“可是二小姐,西义倘和西羌的马贼待咱们也不友好呐,经常来打打杀杀。去年沈将军在正威镇不是还杀了页赫厉和页赫臣两兄弟,咱们这是送人过去,让他们养大了又来打咱们嘛。”
詹宁想到了什么,叫道:“这我清楚,不碍事的!贺川上的部落非常多,除了那些马贼外,还有不少好人。咱们这些一等一的良驹,就都是经杜轩和徐力的介绍,从贺川东南浪风郡的隗汉马场上买的,是吧,二小姐!”
夏昭衣点头:“嗯。”
“二小姐!”夏智的声音遥遥响起,“二小姐!”
夏昭衣等人抬头望去。
夏昭衣的视线一凝,一下落在夏智身后的夏昭学身上。
在长街那头转过弯来时,夏昭学和孙从里他们也是一下便看到了她。
尸体的血水将雪地变得浑浊,少女立在大雪里,一袭鲜艳明亮的红斗篷,兜帽垂在身后,几十个高头大汉围着她,一眼便知她是人群的中心,这些大汉们的距离保持得也适当,多一分嫌冒犯,远一分嫌不敬。
夏昭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,她下意识朝前数步,定睛望去,紧跟着,她一双细长的眉扬起,乌黑清湛的眸子似忽然落了星光。
夏昭学也是没料到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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