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回答。她预想过陶念会担心,会着急,却独独没料到,对方会是这般反应。
“如果是我工作上出了天大的问题,我却连提都不跟你提,让你最后一个从别人那里、从新闻上才知道,你会怎么想?”陶念继续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却执拗地望着她,非要一个答案。
“念念,我……”林知韫罕见地有些语无伦次,下意识想去握陶念的手,却被对方轻轻避开,她有些慌乱地解释:“一开始,我只是……存着侥幸,觉得也许能熬过去,不想让你提前跟着担心。后来……后来事情真的发生了,我又…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。我怕……”
“你怕什么?”陶念打断她,目光灼灼,“你是不是总觉得,因为你比我大,你就必须永远得体,必须无坚不摧,必须酷酷地自己解决所有问题,才配得上‘姐姐’这个角色?”
陶念摇了摇头,眼眶微微发红,语气却异常坚定:“不是这样的,林知韫。根本就不是这样的。两个人在一起,好的坏的都要一起经历,一起承担。你总想着替我挡掉所有风雨,可你有没有问过我,是想被保护在温室里,还是想和你并肩站在雨里?”
她深吸一口气,终于将那句盘旋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:“我需要你,也同样需要被你需要。请你……不要再擅自把我推开了,好吗?”
她望着眼前这个红着眼眶、目光却异常执拗的女孩,仿佛第一次真正听懂了对方的心声。
那一刻她开始明白,自己一直以来那些以“保护”为名的沉默,那些自以为是的承担,对陶念而言,何尝不是一种残忍。
林知韫望着她,深深地点了点头。
下一刻,她已伸手捧住陶念的脸颊,用一个带着咸涩泪水的亲吻,堵回了自己所有未出口的辩解与不安。
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,更像是一种笨拙的交付和投降。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渗入两人紧贴的唇间,带着苦涩的味道。
她稍稍退开一点,额头抵着陶念的额头,呼吸凌乱,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句:
“对不起……念念,对不起……”
“是我太自以为是了…我怎么会以为,不告诉你……才是对你好……”
她的话语断断续续,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。
曾几何时,她可以坦然地对陶念说“去做你想做的”,那份底气源于对自身价值的确认。
那时的她,站在讲台上能掌控全场,在职场中游刃有余,那份从容,让她给得起陶念最大的自由和尊重。
可如今,当简历石沉大海,当“36岁”这个数字在屏幕上反复刺痛她的眼睛,一种深层的、她从未体验过的惶恐,正悄悄击毁着那份从容。
她开始在意陶念加班的时间是不是变长了,会在对方挂断电话前下意识地问“你几点回来”,甚至会在陶念兴致勃勃地谈论工作新进展时,感到一丝难以启齿的落寞。
她不再是那个能轻松说出“你尽管飞,累了就回来”的林知韫了。
此刻的她,总是不由自主地,想从身边这个唯一的光源身上,汲取更多的温暖和确认。
这份不自觉的依赖和患得患失,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,却又无力阻止。
接下来的日子,两个人各自奋斗着。
陶念的工作迅速步入正轨,辅导员的工作琐碎却充满挑战,她每天带着新的见闻和小小的成就感回家,像一棵努力扎根抽枝的树,生机勃勃。
而林知韫的生活则陷入了缓慢的停滞。
她投递简历,然后等待。从最初的期待,再到近乎麻木的重复。回复寥寥无几,即便有,也常是被婉转拒绝。
白天,她在公寓里翻阅招聘信息;傍晚,她听着陶念的开门声,便关掉了电脑。
她开始睡得很多,仿佛睡眠是抵御焦虑和虚无的唯一武器。
一种微妙的变化,在无声无息中发生。
不激烈,不争吵,却像水渗入沙地,缓慢而坚定地改变着一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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