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来之前问过那位给你做复健的骨科医生,他说陈年旧疾没办法完全恢复,遇到阴雨天还是会疼。我看天气预报今天有雨,你的药应该是刚好吃完,就想着给你捎两盒。”
陆什道:“您怎么知道,药会刚好吃完?”
贺开心道,他当然知道,他知道一切。当全身心系在一个人身上时,当然会知道他的一切。
他说:“上次医生开了两盒,一盒药是二十四粒,两盒是四十八粒,每次两粒。”
“今天是你走后,第二十五个阴雨天。”
楼梯间的声控灯适时熄灭, 却没人说话,几秒后,又被一道惊雷唤醒。
短短几秒的黑暗里, 贺开不知道陆什有没有过情绪波动,哪怕是一丝。恢复光亮时,他可以确定,陆什眼里平静无波。
“麻烦您了。”他说, “药钱我会转给您。”
贺开心想,他就知道陆什会说这句话,在某种程度上, 他对陆什的了解远胜其他任何人。
他早已预演过这样的场景, 搬出了准备好的对答, 温和又流畅:“药不值多少钱的, 不用转给我。你知道我想弥补之前对你不好的地方, 我希望你好,也希望你不要和我这么生分。”
生怕陆什拒绝,贺开看了看表:“他刚才有点事走了, 还有二十来分钟就回来了,我去楼下等他, 就先不打扰你了。手臂上的伤口记得处理, 消炎药按时吃, 好吗?”
说话时他直视着陆什的眼睛, 带着温和笑意, 进退有度,像极了关心弟弟身体、一心弥补过错的哥哥。
这是刘镜教他的——你想表现得落落大方,说话时就得直视对方的眼睛,因为心虚的人是没法直视别人眼睛的。
可他怎么可能在陆什面前不心虚?他带着滔天的谎言而来, 陆什只需淡淡的一眼,他所有的伪装都会自动脱落。
为了能直视,他对着镜子练了一个又一个下午,练得双眼通红布满血丝,好在成效是显著的。
身上的衣服湿湿嗒嗒的往下滴水,非常不舒服,贺开道:“那我走了。”
陆什低着头,再次用小腿挡住往外窜的小猫:“雨大,进来森晚整理等吧。”
贺开咬了下嘴唇,尝到痛感。他的心情就像种了十年的铁树终于开花,兴奋中带着不敢置信。
可他得忍住。他不能露出端倪。
“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。”他表演得像一个终于得到谅解的罪人,一半高兴,一半小心翼翼,开玩笑地说,“小崽,你欠我一张手机膜呢。”
“嗯。”陆什转身向屋里走去,小猫屁颠屁颠跟在他脚边,“有。”
有?没等贺开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,便见陆什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,里面是一张崭新的手机膜,和贴膜工具。
贺开脱下淋湿的外套搭在椅背上,没忍住想,陆什才刚回来几个小时,是什么时候买的手机膜呢?是特别不想欠他东西,还是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。
前者的可能性是99%,后者的可能性是1%,即使如此,毕竟有百分之一呢。
贺开的心因这猜测而剧烈跳动,鲜活,生机勃勃。
把手机递过去时,他用了所有的意志才维持住正常的表情,语气松快:“谢谢。”
陆什没说话,接过手机放在桌上,撕开酒精棉片,从左上到右下仔细擦拭屏幕,确保没有任何灰尘后,又用干燥的棉片擦去湿痕。他的手指修长,大尺寸的手机握在他掌间,无端显得小了一号。
贺开装作随意地坐在他身边,又装作好奇地凑近,看他动作。
自分手后,两人再也没有过这样近的距离。
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,淡淡的薄荷与雪松,仍是原来那一款。
陆什撕开塑封,将手机膜的边角对准屏幕的边角,校准了角度和位置,指尖轻轻按住一角,而后松开另一只手,手机膜便从左上到右下缓缓覆盖。
正在这时,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。
陆什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盯着手机膜,确保覆盖的过程平缓匀速,避免产生气泡。他的侧脸安静又专注,并没有给震动的手机任何一个眼神。
贺开就这样看着“许婷婷”三个字在屏幕上显示了三十秒,然后消失,变成一条未接来电的横幅,最终屏幕熄灭。
手机膜严丝合缝地隐蔽在屏幕上,看不出存在的痕迹,连最微小的气泡也没有。陆什用棉片擦了一遍,把手机递给贺开。
“谢谢。”贺开接过手机时提醒,“刚才有电话。”
陆什拿起手机去了阳台,夜色昏暗,雨声如吼,隔着七八米的距离,贺开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。
青年微低着头,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,另一只手抓着毛巾随意擦拭着湿润的头发。他倚着窗台,没怎么说话,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对面说话。
贺开克制地移走目光。
他看向卧室,小青蛙摆件蹲在电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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