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时辰不等人,她穿戴整齐,早有跟着的婆子们掀开帘子,陪着的小秋替她提着裙摆,以防被绊住了脚。
恍惚又像是回门那一日,她穿着大红色的喜妆,眼皮上的胭脂浓郁,她只要垂下眸子便能看到一抹微红,头上的流苏轻轻敲打着鬓边,泛起一阵酥麻。
她只不肯抬起头来,低头看着百褶裙,红艳耀目。手上的帕子也是鲜红的,上头绣着的是交颈鸳鸯。
他一直在盯着她看,她察觉到那道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百转千回,看了又看,只当不知道。
打扮得这样隆重,几乎就差一顶红盖头,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做他的新娘子。
想到这里,她心间忽然动了动。
他这样大胆,自镇山关将她拐了来,却又从未提过娶她一事,难道说,皇帝那边还未首肯?
思来想去,还是皇帝那边未松口的可能大一些,毕竟其他人都对他构不成威胁。
来不及细思,恍惚已经到了朗府门前,再见到爹娘之时,她见两人面上尽是一滞,想必是被她大红的装饰晃了眼,她想。
她出奇的冷静,面目含情,向父母兄长一一问候,一路上有问必答。
许是碍于他在身边,她的魂灵是飘在空中的,看着自己的肉身像傀儡一样身不由己。
他应当就是故意的,她几次三番想同母亲单独说话,都被他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。
朗园起初还勉强控制着神色,随后又沉下脸来,直言道:“方大人,你到底是何意图?”
“我们想同小女好好说说话儿,你倒是推三阻四不同意,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么?”
这话说得毫不客气,朗倾意抬起双眸来,手心都禁不住沁出了汗。
“哪里,岂敢。”方景升面色不改,站起身笑道:“既然朗大人发话了,那方某便去别处转转再来。”
他向外走了几步,又转过头来,这次是对她说的:“酉时我来接你。”
朗园本想开口说想留女儿多住几日,岂料他大步而行,很快便消失在门外了。
朗明勋从椅子上站起来,叹了口气,还是追了出去——若无一人相送,也是不妥。
朗母忙不迭地冲到朗倾意跟前,又是欢喜又是忧愁,伸出手去颤抖地摸她的脸。
“我的女儿,你怎么就这般命苦,他这个天杀的为何偏偏追着你不放……”
朗母才带着哭腔说出这句,朗父虽神色沉痛,但还是开口打断道:“眼下说这个有何用处,还是想想怎么办罢。”
两人又都看向朗倾意,期待她将自己受的苦楚一一说清楚,叫父亲母亲为她想办法报仇。
朗倾意只是张了张口,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。
她只觉得累。
对付一只阴险狡猾的猛兽,捕兽夹无用,陷阱无用,弓箭和利刃也无用,更何况它身后还有更厉害的人为它撑腰,又能如何。
非要将身边亲近之人都填进去?
已经以身伺兽,离他最近的人也是她,只有她能寻到他最脆弱的时候,伺机给出致命一击。
至于其他人,无需为她的决定受牵连,离得越远越好。
她看似混沌,可心里却无比清醒。
她看了看父亲母亲,忽然开口笑道:“爹,娘,女儿想吃府上郭嬷嬷做的羊肉包子。”
事从权宜
朗家人花费了不少力气, 才对她“完全没有委屈”的态度相信了些。
她到了自己府上,心情放松了些,午膳有父母兄长陪着,倒多用了好些。
倒是别人都没甚胃口, 瞧着她吃完了, 又神色好奇地询问颜若月与自己兄长结亲一事。
朗园叹了口气, 背着手出去处理公务了, 留下朗母在, 便絮絮叨叨地同她说了一个时辰。
原来, 竟不是因为她起了想法, 朗家才同颜若月提起此事的。反倒居然是颜若月自己本身就有些意图, 这才不顾名声,与朗家上下住在一处。
“起初,你父亲和我不愿叫她稀里糊涂跟着咱们。”朗母轻声解释道:“就叫你哥去外头再寻一间小院来, 谁知她说什么都不肯, 说是怕我们破费,又说正值战时, 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住到底不安全, 我们这才同意了。”
“后来又过了几日,我偶尔几次撞见他们在院外说话, 倒也没多想,谁知摄政王被围剿那几日晚上, 你哥就找我们来摊牌了。”
听见母亲叹气,朗倾意面上的笑意隐去,不禁好奇地问道:“这是喜事,母亲为何唉声叹气的?”
朗母沉吟片刻,将面前的茶点向她面前推了推, 又低声说道:“起先我也这样想,后来又想到颜家此前毕竟与摄政王牵扯甚广,如今摄政王眼见着日沉西山了,和颜家沾上因果,倒不一定是好事。”
原来是担心这个,朗倾意的笑意彻底消失,可她很快便调整过来,抓着母亲的手,微微晃了晃。
“母亲不必担心。”她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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