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楼的那一夜。仿佛天神降临般,一袭白衣的仙人带着满身的风华,落在她面前,说她根骨不错,问她愿不愿意随他修仙。他和陆北辰不同,陆北辰尚能让她起了攀附的心思,但长俞仙尊就像天边的云、山巅的雪,缥缈出尘,让她敬畏、仰慕,却不敢亲近。左思右想,她去寻许疏楼求助,大师姐进门最久,想必对师尊了解最多。许疏楼已经换了一身白底金线的锦袍,抱着她的金边折扇,正在院子里晒月亮。一旁还有几个师弟,正笑闹着围在一颗桃花树下挖她很多年前酿的桃花酒。白柔霜见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,微微顿足。倒是许疏楼看到她,就招招手请她进来,接过六师弟刚挖出来的酒坛子,给她斟了一杯桃花酒:“正想让人过去请你的,我亲手酿的,尝尝?”江颜立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:“师姐你果然偏心,有了小师妹就不爱我们了。”“别听他的,”许疏楼对白柔霜笑了笑,“明月峰每个弟子入门,我都会开一坛酒,今日正好给你补上。”白柔霜捧着酒杯仰头饮下,微凉的酒液入喉,带着一股灵气,平息了她心下一丝燥郁。她眼神一亮:“很好喝。”众人瓜分了一坛酒,眼看坛中所剩不多,五师弟和六师弟又蠢蠢欲动来抢,被许疏楼一人一扇敲在额头:“剩下的都给小师妹,谁也不许抢。”在一片师姐偏心的哀嚎中,白柔霜轻轻笑了起来,此时此刻,按她一贯维持的温柔懂事的形象,本该大方地站出来,主动把余下的酒让给师兄们,但是这桃花酒实在太好喝,而且……她捧着脸想,当个被大师姐偏宠的小师妹,似乎也挺好的。喝了桃花酒,许疏楼便问起白柔霜来寻自己所为何事。许疏楼不愧是入门最久的弟子,十分靠谱,听了师妹的担忧后,略一思索后果然给出了有用的建议:“若想让师尊喜欢你,那就在一起吃饭的时候,别跟他抢烧鸡。”“什么?”白柔霜以为自己听错了,那般高高在上、纤尘不染的人物,怎么能和烧鸡这个词沾边?“你也喜欢吃烧鸡?”许疏楼显然是把她这古怪的表情误解为了不舍,“喜欢就和他抢吧,不用惯着他。”“……”朝露满衣在长俞仙尊闭关修行的洞府前,白柔霜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位师尊。云雾山中,斯人独立,广袖轻袍,仙气袅然。微微抬眼看人时,眼底似乎带着终年不化的霜雪。他大概是白柔霜所见过的,最贴近神仙这个形容的人物。——前提是不开口的话。长俞仙尊看到几位徒弟,唇角浮现出一丝清浅的笑意,踩着矜持的步子来到几个徒儿面前,一把搂住了所有人,给了他们一个集体拥抱。“我的乖徒儿们,唉,小楼儿啊,你终于肯回来看你师尊了,为师可想死你了!”许疏楼拍了拍师尊的肩:“我也想您,好好说话。”长俞仙尊放开他们,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,看到一旁盘旋飞着的九曜,一把拽到怀里,喜上眉梢地道:“这鸟煞是肥美,若是能裹上蜂蜜,烤至金黄……”九曜已经在他怀里炸了毛。许疏楼见怪不怪地将九曜薅了出来,一把塞进白柔霜怀里,打断了他的话:“师尊,明月峰大殿已备好洗尘宴,都是小师妹亲自下厨给您做的。”听到有美食当前,长俞仙尊勉强恢复了两分高冷,矜持地一点头:“那还等什么?走着!”话音刚落,他一马当先,转眼就飞得不见踪影。白柔霜被师姐带着飞起来追在他后面的时候,仍带着满脸的茫然。许疏楼揉了揉她怀里瑟瑟发抖的九曜,安慰道:“别怕,师尊他老人家说笑的。”九曜扑棱着翅膀飞到许疏楼肩上,带着满怀劫后余生的感动,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。———洗尘宴上,长俞仙尊啃着鸡腿,给予白柔霜极高的赞誉:“我就知道,这个徒弟没有收错。”许疏楼捧着碗,连连点头附和:“明月峰上终于有了个会做饭的弟子了。”师徒二人对视一眼,回想起当年明月峰上只有他们二人时的辛酸,险些落下泪来。修真界的修者大多不重口腹之欲,尤其对于那些早已辟谷的修士而言,漫长的时光里,他们只创造出两种口味的辟谷丹,一种又咸又甜,一种酸中夹杂着微苦,总之,一样的令人作呕。每个新手修士都曾疯狂质疑创造辟谷丹的人是否没有味觉,直到他们得知发明者本人根本不需要食用这玩意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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