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月前。
阮余敏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被“卖”了这个消息的。
彼时港城夜色正浓,维港旁的街头艺人唱着风情浪漫的粤语歌,海风阵阵,灯火辉煌。
顶楼餐厅里聚了不少港城富家小姐少爷们,今天的party是来给阮家大少爷接风的。
“那个碍眼货也跟着阮少回来了?”
“能不回来嘛,他都要和男人结婚了。”
“喂,真的假的啊?”
“bb,你消息有点滞后哦,圈子里都传开了,内陆的陆家看上阮余敏了,给了不少好处给阮家。”
“陆家?!凭咩啊?”
“”
阮余敏跟着阮寅礼到宴会厅的时候,就敏感地感觉到了周围人打量的目光。
阮寅礼单手插兜,随意地拿了一杯香槟。他看了一眼身后束手束脚的阮余敏,冷笑两声,自顾自地去与熟悉的朋友交谈,没再搭理他。
阮余敏这才稍稍放松,一个人猫到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。
阮家属于港城的地产大鳄,资产多的惊人。阮明东虽不是什么专一的男人,但是阮夫人确是个厉害人,手腕强硬,这么多年硬是没让一个小三上位,没在外面留下一个孩子,除了阮余敏。
阮余敏母亲葛慧芸是很有姿色的,年轻时很受阮明东喜爱。她用尽手段怀了孕,还留下了腹中的孩子。
她曾专门找大师算了命,大师说腹中孩子有大富大贵之命,葛慧芸自然觉得怀的是个儿子,说不动还能把阮家家产撬点回手里。
可万万没想到,十月怀胎,却生下个不男不女的怪胎。
唯一的优点,是继承了她的皮相。
但男孩,长得那么秀气有什么用。
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,阮明东瞧着这个漂亮过了头的男孩,点点头让他进了阮家的门。
阮寅礼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子弟弟,从小就不喜欢,纵容着港城的朋友在他眼皮下取笑戏弄阮余敏。
阮余敏名义上是他弟弟,实际上就像阮寅礼的仆人。
前几年阮寅礼拿到常春藤院校的offer,临出国时却硬要阮余敏与他一起去,照顾他的生活。
阮明东和阮夫人拗不过他,于是捐了个图书室,把阮余敏也塞进了同一个洲的一所公立大学里。
阮余敏心里是庆幸的,如若不是阮寅礼,凭他的身份大概是没有机会出国留学。
回来的这几天,他试着投了几份简历,已经有几家公司给他发了面试通知。他期待着以后的新生活,像是被茧束缚久了的蝴蝶终于可以挣脱。
可是,现实偏偏不遂人意。
“bb,恭喜啊,马上就要结婚了。”
阮余敏不明所以:“什么结婚?”
那几个富家小姐瞧着他这幅故作老实的样,心里就厌恶,于是故意道:“别害羞啊,刚出台了新政策,同性可以结婚,阮叔叔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好男人啦!”
好,男,人。
阮余敏目瞪口呆,他慌忙:“不要开玩笑啦,爸爸怎么会这样。”
“冇开玩笑,我们还等着喝bb你的喜酒呢。”说罢,几个人嬉笑着走开了,留下阮余敏在位置上如遭雷劈。
他们故意不提他结婚对象是谁,因为打心眼里觉得他配不上。
阮余敏没有等阮寅礼,自己打了的士就往家里赶。
一进家门,他远远地看见阮明东,阮夫人还有葛慧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在说些什么,葛慧芸笑得眼睛都弯了。
阮余敏从未见过妈妈笑得这么开心。
家中仆人端着盒子往库房走,阮余敏拦住她:“这是什么?”
仆人喜笑颜开:“恭喜二少爷,这是聘礼,足足有三十六箱呢”,仆人没注意到阮余敏表情不对,还在继续说:“您这未来的夫家可真是大手笔,听说还送了不少产业给先生。”
明明是盛夏,阮余敏却觉得如坠冰窟。
他并不排斥婚姻,相反,他非常向外爱情,他渴望有人无条件的爱。
他这人生的前二十年,几乎从未感受过爱意。
可现在,他觉得自己像一件商品一样,被卖出去了,榨干最后一点价值。
他对那个陌生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好奇与期待,家中其他人好像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,也没有人过问他的意见。
甚至都没有人想他介绍一下自己未来的丈夫。
未来,和那个男人结婚后,是不是还会像在阮家一样受尽冷眼,如履薄冰?
他逃不了了。
阮寅礼开着车回来,远光灯照得阮余敏睁不开眼,他站在车前,拦住了阮寅礼。
“你知道我要结婚了?”
阮寅礼下车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怎么,要结婚了很开心,硬气了,觉得终于能摆脱我了?”
果然,阮寅礼也知道。
自己的婚事,可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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