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我像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在她屁股后面回了家,把她推我导致冰淇淋掉地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。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,我并不是因为年纪小忘性大,才不把沈寒的“欺负”放在心上。我似乎天生自带宽容她的基因,无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,只要她还对我笑,我就都能原谅她。
回到家里,大人们都在忙着准备晚饭,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走来走去,没有人注意到从后门溜上楼的我们。
老家的房子有三层,第一层是大堂、客厅和厨房,第二层是家里人的四个房间,第三层是稻谷玉米等需要晾晒的粮食的存放室。
我提着行李箱一步步走上楼。楼梯做了新的扶手,镂空的栏杆旁还系着几根红绳子。我不知道在这个位置系着红绳有什么寓意,只隐约记得以前买过一辆自行车,奶奶也在车头给我系了根红绳,后来那根红绳在我和沈寒争吵时被她扯断了。
楼梯墙壁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,越往上走,光线越暗。我一只手提着行李箱,一只手摸索着扶手往上攀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,我恍惚想起那天我牵着沈寒的手偷偷摸摸地爬上楼,紧紧相贴的掌心里还残留着冰淇淋的黏腻。
我拉着她钻进爸妈的房间里,关上门,神秘兮兮地跟她说:“给你看个东西。”
“看什么呀?”
沈寒被我引到床边,看我往地上趴,忍不住拽住我的手臂,贴近我耳边小声问。温热潮湿的气息扑在我耳廓,痒痒的,像有蚂蚁爬进了我的耳道。
我挠了挠热得发痒的耳朵,伸长了胳膊去够床底下的小皮箱,用了吃奶的劲,把它拖出来推到沈寒面前。
“这是我的箱子”,我打开皮箱,从叠放好的衣服下面翻出一个手机大小的皮制方盒,它原本是我妈用来放耳环的首饰盒,我缠着她要,她就给我了。
我献宝似的,把盒子捧到沈寒面前,“你打开看看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沈寒放开我的手臂,接过盒子,有些不确定地看我。
我凑近她,轻推她的胳膊,“打开呀!”
沈寒打开了盒子,盒子里叠放着一沓颜色不一的纸币。她愣了一下,把纸币拿起来握在手里,然后开始拈着手指数。
我蹲坐在一边看她数,用炫耀的口气说:“我没骗你吧?我有好多钱呢。”
沈寒数到一千五百八十的时候停了下来,垂着眼睛看手里的钱,睫毛颤了颤:“我都没有过这么多压岁钱。”
“那我把压岁钱都给你。”
我拿起丢在皮箱里的盒子塞到她怀里,“这个也给你,我还有一个存钱罐。”
爸妈教我有好东西要学会和喜欢的朋友分享,这样他们才会愿意跟我玩。我把压岁钱都给沈寒,她以后就会多喜欢我一点了吧。
可沈寒抬头看我,眼睛红红的,嘴抿了抿,说:“不要。”
她把钱放回盒子里,盖上盖子还给我,“我不要你的钱,他们会说我的。”
“谁啊?谁说你,我去骂他们。”
我想当然地以为她拒绝我,就是不想跟我和好。于是我把盒子硬塞回她手里,站起来,挺着胸脯扮出英勇无畏的样子揽住她的肩膀,大言不惭地说:“以后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沈寒也站了起来,拿手在我头上比划,一脸鄙夷地说:“你长得比我还矮,怎么保护我啊?跟人打架没准还要我保护你。”
我不服气地撇了撇嘴,说:“我还会长高的!”
我比班里的小朋友都高呢,她就是比我大才长得比我高的,等我长大就会比她高了。
看我垮着个脸,沈寒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打了一下我的肩膀,“我明天去河边捉螃蟹,你去不去?”
“捉螃蟹?好啊好啊……”
我还从来没去河边玩过呢,更别提捉螃蟹什么的了。她一说,我立马来兴趣了。
“明天去啊……为什么不能现在去?”
我怕她反悔,作势要开门出去,沈寒伸手扯住我的手臂,“你傻啊,晚上怎么看得见螃蟹在哪里?”
“没有路灯吗?”
我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原地,挨在她旁边。
她摇头,“没有。”
没有路灯岂不是看不到螃蟹了,明天还要很久呢。我不想等到明天,明天她不带我去了怎么办。我紧扒着她的胳膊,企图说动她,“那……那我们可以拿手电灯去找呀。”
沈寒一时气竭,也懒得跟我解释了,直接翻我一个大白眼,“你好笨呀,说了你也不懂。”
我被她骂了两次“笨”,心里更不高兴了。她不想买冰淇淋给我吃,走路不等我,不许我抓她衣服,还嫌我笨,她是真的不喜欢我。
回家之前,爸妈跟我说我还有一个姐姐,姐姐肯定会喜欢我的,他们在骗人。
我悻悻地把箱子关好推回床底下,回头看到她拿着盒子站在门边看我,我又把箱子往里推了推,文具盒里还有两张红色的毛爷爷,她不喜欢我,我暂时就不给她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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